中学阶段
不能继续上学,无异于要了我性命。我不能失学,幼小的心似乎早就明白这一点。世间自有正义在,公道适时会降临。周恩来总理洞察到了我们这样的一批人。根据有关资料表明,中央陆定一先生领会了总理意图,鼎力提倡,和一批仁人志士共同促进,催生出一种教育新体制。大力兴办民办学校,许多好心人在缺乏资金,缺少校舍,缺欠师资的极端困难条件下,自发自觉筹办各类型的民办学校。我县一批有识之士,旧知识分子在县城附近办了白地市林业中专学校和红桥一中 完全中学。我的大哥段建国进了林业学校。我到红桥一中去报考。正好是表哥高正县在那里负责办招生(他当时是该校高中毕业班的学生)。经过考试,我被顺利录取了。
学校收费标准很低,学费生活费享受民办公助,学校借用石门一家旧祠堂,规模从初中到高中师生共有八九百人。师资力量可以与国立中学祁东一中比高下。我们的数学老师,英语老师都是民国时期一流的正式老师。数学祁老师是个数学迷,他的衣着和一个穷学生差不多,他的西式裤子经常忘记系扣子,一心痴迷在数学里,上课专心至极。同学们都佩服他精彩朴实的讲解。英语陈琼老师,年近花甲,据说和周总理同过学的。校长何梧,家出身地主,很年轻,好像有县政府的背景,教导主任唐明,是我们归阳人,转业军人,他有个闺女跟我同班。
刚开学的时候,教学秩序还正常。这一年,1958年10月,政府部门通知学校加入大跃进行列,大炼钢铁压倒一切,大跃进的口号一浪高过一浪。学校的教学秩序几乎瘫痪。国立学校比我们稍好一些。建土高炉,学校到十几二十里外的地方去挑砖。好多古建筑被拆除,国民革命军军长周南的宅邸,规模宏大,拆除后的深宅大院还是让人感到莫名惊诧。不几天成了一片废墟。几年后,土高炉那儿又变成了废墟。走出学校倒也长了一些见识。劳动之余跟一个同学学会了一首四川民歌《太阳出山啰》
紧接着,提出了厂校合一,我们学校附近建了一个土水泥厂。我们变成了半工半读。实际一折腾,上课时间只剩三分之一的时间了。我们制原料胚,装窑烧窑踩风车,出窑碾磨,装袋,效率不高,还是出产了一些水泥。
我们初一年级负责制胚,把石灰和煤加土用手工做成小饼,好多同学手都泡烂了,冬天冷风一吹,生痛生痛的。我的手指就穿过几个洞。等到轮回学校上课,老师们也懒散了,同学们心思也集中不起来,学到的东西很有限。
读寄宿,我没有行李,同班叫李一的同学老实本分,同意跟我一起睡,怕影响他休息,我自觉地一动不动睡到天亮。想想长大后我两个大腿一侧时发灼痛感,可能与这有关。没有自己的行李,苦不堪言,苦水咽在肚子里。
学校的伙食,我们穷家庭学生还是习惯,有时甚至觉得比在家还吃得饱些。家庭富裕的学生就怨声载道,时不时闹一些小风波。
我们学校附近有好多眼温泉,很是稀罕。冬天洗脸非常方便,胆大的还可以洗个温泉浴,泉水清澈温暖,舒爽极了。
站到铁轨旁感受火车,震撼我的心。火车呼啸而来,地动山摇,威猛无比,威震川岳,势不可挡。好像它才是世界的唯一。联想到“咱们工人有力量”的歌词。我渴望当一名工人的念想产生了。
一个星期天,和几个同伴去县城玩。快到铁路跟前,听到火车笛声长鸣,大伙猜测肯定出了什么事,定睛一看,果然一个年轻人双手叉开,站在铁道中间。不一会儿,火车总算停了下来,好在火车刚出站,还没有加到快速。青年缘何要轻生,我们没有弄清楚,这事却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。
祁东县县政府我去转悠过两回,政府大院,冷清中透着威严,伴着阴森。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戏台上衙役唱堂的场面,明镜高悬下面的棍棒声,痛苦的惨叫声。如今的县政府什么样,我很想知道。高小时排练文娱节目,我还扮演过县太爷的角色。县太爷不认识木工的木马,稻稗不分,有点好笑。长大后知道,那里原本也有清有浊,鱼龙混杂,清浊难分,与基层也没有太大的区别。
初中第一学期就这样转瞬即逝。
1959年春,二哥说没钱交学费了。可也没安排我做什么事。母亲逝世后,我又无法联系父亲。这时已经成立人民公社,开始吃大锅饭了,生产队也没有打我这个未成年劳力的主意。同时他们只知道我是有学籍的人。可我也不能闲着呀,在学校学习成绩优秀给了我自信,我隐约觉得还是有前途的,没有大出息也有小出息。迷糊中得到了离家不远有一个老师办民办中学班的消息。我主动找 上门,并顺利考取。屈焕然老师,年过六旬,他曾经留学日本,回国后搞铁路工程,任工程师。民国时担任过火车站的站长。做学问用脑力惯了,闲不住,想到自费办学。学校就一个班,因为没有校舍,借用民房,教室只能容纳二十几个人。屈老师并不收学费。不知什么原因,一个多月后,学校办不下去,我又跌入迷宫了。
懵懵懂懂,打听到归阳镇办了一所林业中学。开学两个月了,我只能要求去插班,好不容易找到了学校,正不知如何是好。恰巧,屈焕然老师走出办公室,看到了我,原来他办学不成已来到林业中学任教。他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,并立即带我找到了校长。介绍说:“这个学生成绩很好,我招生时他成绩第一。” 校长当即同意插班。我到初一班报了到,又能上学了,心中好不快活。
学校校长刘本美,教务主任唐合腾,是民国时期祁阳县立达孝中学的学生,高中部的优秀生,因家庭出身地主,既无钱升学,又不给安排工作。他们只好四处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,区文教干事响应兴办民办中学的倡议,同意了他们的请求。
兴办祁东归阳林业中学有一段来历:当时归阳区领导在那里搞了一个石山造林,被上级领导发现,后来直传到中南局书记陶铸那里。陶铸的家乡是祁阳,他的“松树的风格”享誉文坛。保护和改善绿化山林本来也是世代相传的美德。这样,石山造林这一新鲜事物受到高度重视,林业中学应运而生。
我上学时,亲见很多大小轿车开到石山造林区山脚下,陶铸亲自来参观过。
我们学校参加过电影纪录片的拍摄,我也在其中,开镜前,大家都提前准备水,一开镜,一部分学生在沿途担水,端水往山坡上爬,众多学生把准备好的水洒向树苗。
可惜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石山林,由于所填客土太浅,几年后,小树虽然成活,却总是长不大。这样林业中学就业便没有指望。随后学校改名为祁东归阳中学。民办学校办学经费民办公助,校舍借民间公房,课桌借公立学校的,教师不占国家编制,微薄工资依赖政府的赞助。教师很难有转正的希望,办学困难重重。碰到区领导重视,规模就大些,随着领导调动,一会缩减,一会扩大。
初中一年级,学校教学秩序还算正常,课程就是代数有点新鲜感,其他课目平淡纷繁,老师授课也有点照本宣科之嫌,说实在话,老师被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已经搞得晕晕乎乎,自己已无所适从,怎么能专心教学。这时的我,生活窘迫又遭受天灾人祸的双重打击,心情被压迫得有些透不过气,感到学习并不轻松。我们班有个叫黄师坤的,年龄比我大几岁,学得好像还轻松,成绩也优秀。后来他跟了一名中医师学中医,几年后在归阳镇卫生所谋到了一个医生的职位,让人很羡慕的。
1960年,全国上下经济困难,老百姓苦不堪言,粮食紧缺,因为饥饿,过去用作喂猪的野草,勉强能下咽的树皮都拿来充饥。因为饥饿,水肿病频发,带病带俄,死了好些人。学校的伙食差极了,萝卜叶子过去用作猪食,如今拿来当 菜,很少见到萝卜。菜里面只有几滴油星。越吃肚子越刮得慌,主食米饭一顿二两米,根本无法吃饱,心里面慌慌的。一上课,心里就焦急等待下一顿。学校为了安定人心,实行监厨制度,每顿饭派两名学生监厨,防避食品流失到教师那里去。这一年黄师坤因为多吃(偷吃)了两份饭,被人汇报到学校,结果被校方开除,因此没升入初二。从那以后没能回到学校来,失去了上学的机会。在校师生深深陷入饥饿的恐慌中,教学效率可想而知。
初二新开了物理课,很有意思,我很喜欢。我能主动学习,教材编得也很好,我事先预习,一般能学懂大部分,老师一讲就更巩固了,其他课目,按部就班,老师尽力教,同学们努力学。高效率谈不上,教学秩序还算正常。这一年,我们县支边云南,学校响应号召,作了大量的动员工作,有一小部分同学随父母兄姐到云南去了。
1960年8月,父亲因为有冤无处诉,不堪政治压迫,精神折磨,身心受到严重创伤。本来父亲从武昌大学毕业后回乡一直从事教育事业,追随孙中山加入中国革命,一直没有退出。传承文化,普及科学是天经地义的公益好事,符合人民利益,何罪之有!历史的残酷与无奈,诬陷诬到莫须有,害人害到想当然,真是历史的悲哀呀,这一年,我失去了父亲,这一年,我十四岁。
1958年国家上层建筑,彭德怀大将军一代英雄,功勋卓著,因忠言受批判。紧接着周总理因反左受批判差点辞职。① 刘少奇起草反左文件搁浅。② 这时候一帮野心家在养尊处优后,已经虎视眈眈,蠢蠢欲动,准备摘取新中国建设的果实,后来的文化大革命全暴露了。
① 《二十六年总理风云》 杨宗丽,明伟著 《周恩来生平全纪录》江明武主编
② 《刘少奇在建国后的20年》 鲁彤,冯秉刚,黄爱文著
1961年春学期,学校支撑不下去了,被迫缩减只留毕业班,学校破格让我跳到初中三年级,老师只留校长和主任两人,课目只上主课,新增化学课,很吸引人,只要记忆力好也可学个差不多,可惜学校根本没有实验器材,勉勉强强初中毕业了。
我们学校地处湘江河畔,位于中游段,校舍借用申家祠堂,祠堂是农村少有的三层楼建筑,砖木结构,依山而建,屋顶同后边的小山平高,蔚为壮观。
那年发大水,学校经历了一次洪水冲击,洪水上涨的速度惊人,从没到底基不到半天就翻过墙角1米多,真担心楼房被泡塌。站在三楼放眼望,波涛汹涌澎湃,翻滚着,带着木头,床,猪奔腾直下。镇里面有胆大的竟敢冒险去捞木料。最惊心的一幕出现了,从上游下来一个抱着一根木头的男子完全失去控制,从湍急的河中心颠簸直下,不知道衡阳那里有没有机动艇救他,否则必将葬身洪水中。
我已经无法再升学了,经济条件也绝不允许我再上学,社会上的共产风已停止,没有钱就报不了名。幸好学校同情我,挽留了我,1961年秋,学校又扩班招了新生。我被安排当上临时校工,管理一些杂务,司管作息时间。也做过饭,每月给15元薪水,还给我办理了城镇户口,吃商品粮,我成了教职员工中的一员了,高兴之余,我觉得遇到了伯乐,相中我的纯朴乖巧。其实我后来又找到了另一个原因,那就是校长刘本美,主任唐合腾都曾是我父亲的学生。只是他们也遭遇政治打击,不方便挑明关系。
农村公共食堂撤消后,学生自带粮食,伙食费到学校,学校伙食有所改善。学校教学秩序恢复到正常,我司管作息时间。看到师生都听铃声指挥,心里喜滋滋的。同学们看我年少,仍把我当同学看,有时想体会敲钟的滋味,让他们体会一把。教他们什么是上课信号。我有时间也可以坐到教室里听课。
1962年春,学校找领导要了一座荒山搞勤工俭学,学校门前一块上好的水稻地也给了学校。我个人在荒山也分得了一块自留地。16岁的我从来没有独立从事生产,担心不会种,想放弃,后来转念一想,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的道理。不种那是什么也没有的呀。我回家从二哥建中那里拿了红薯苗,回到学校,正赶上下雨天,听说雨天用锄头栽红薯,泥巴会糊根,不好成活。第二天雨继续下,看样子几天不会停。我只好拿着红薯苗,空手来到地里,直接用手像插秧一样插红薯。结果100%成活,秋收了,几个老师动用学生施肥中精细管理,他们的红薯都没有我粗放管理的好。仔细一想,什么原因呢?原来,他们分的是熟地,土地不怎么肥了。我的是偏角荒地,腐殖质存储在土里,我的种苗是新引进的云南红薯,共收获了二三百斤。我把它刮了皮,放到食堂蒸笼里蒸着吃,又香又甜,尝到了红薯的真滋味。(以前都是带皮吃)。后来我还借用这亲手种的红薯交了几个朋友。他们也拿家里带的好咸菜,荤菜给我吃。原来劳动能创造出这么多快乐。水稻地种了八月稻,收获后,学校打了一回牙祭,多少年没有吃到饱饭好菜了,一贪吃,吃多了,肚子撑得蠕动困难不消化,打出馊嗝,气味难闻得很,原来贪婪还真伤人呢。
1962年夏,大概是借用的房屋主人要用作他用,校长通知学校要搬迁,搬到公立祁东四中还未完全竣工的新校址。疑问来了,往好了想,将来能够与祁东四中合并;往坏了想,学校将面临解散。难道还能回到原来借用的申家祠堂吗?
仲夏,河水请且浅,没有船,我们把课桌、办公桌直接放到水里搬运,师生都很兴奋,说着笑着不几趟就轻轻松松搬完了。新校址建在白河入湘江口一公里多的河滩上,这里大概是百万年前洪水冲积形成的平坝。那里已建起两栋教室和办公室,一座大礼堂,一幢后勤厨房。相对我们这所民办初中来说,房屋那是够宽敞了。房下方有一口水井,水质好极了,喝起来有点甜,想必水源定来自深层远方。本来我旧校址那口井都已经远近闻名,可是一对比,这井水明显优于前者。
学校规模第三次扩大,我曾到邻近各乡去张贴招生广告。秋季,学校扩招了五个班,房屋绰绰有余,我有了一个单间办公室。业余时间,我挤时间补习,自学初中没有学完的功课。学习速度比在课堂快几倍,作完作业,交给老师批改,作业的正确率较高,数学老师屈焕然老师的儿子屈三益老师,我后来还和他们父子成了忘年交。假期到朋友家做客。我去拜访他们,父子俩热情接待了我。屈焕然老师坚持用放大镜看书学习。他曾几次惋惜叹道:“这孩子真是可惜了!”为这个我几次燃起去寻找彭德怀元帅的欲望。我想起彭大元帅虽然无权了,但他至少还可以象孟尝君,信陵君那样广收门客吧!后来的文化大革命证实了我的想法纯属“痴心妄想”。
1963年春夏之交,学校旁边村庄来了一个背驳壳枪的中年干部,他是来基层蹲点,一方面督导春耕夏播,一方面查看生产队的财产管理状况,看假大空、共产风刹住了没有。他也顺便到我们学校视察视察。我觉得好奇新鲜,常盯着别在他腰间那只木柄有点大的驳壳枪。我记得我们区委书记王风元的手枪就比他这支精致多了。后来知道,他是县共青团书记叫肖四杨。我的第六感,他不像叔叔,倒是比我的亲哥更可敬可爱。我马上又联想到《烈火金刚》中的肖飞,他是现实中的肖飞。小说中的肖飞,王风元要近似些。我曾经亲见王风元观看龙舟比赛和在万人大会上讲话,他也曾在我们学校的大树上试枪射击。他年轻精干利索极了。跟小说里描绘的肖飞一样,可望而不可即。估摸是将门之后,前途估计至少奔衡阳地区。若论工作作风却远在肖四杨之后。
他见我老在他身边转悠,便叫住了我,让我给他背枪,肖书记还组织了一次民兵实弹射击,有村里的青年民兵,也有我们学校大一点的学生,我也参加了,当了几天兵背了几回手枪,神气死了。经过实弹射击,原来打枪并不是很好玩,反复瞄准有点累,扣动扳机,枪托的后座力很大。
一天,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鱼篓,找到我说:“我们去抓泥鳅!”我背上鱼篓,他空着手,一路走到水田里。他卷起衣袖,弯着腰,一边摸一边走,不大工夫就抓了好几条,那泥鳅在他手里一点也不挣扎。我正在高兴,他又递过来一条,我一不小心没接住,泥鳅滑落水中,他叫我不要乱动,摸了一会儿,竟然又找了回来,我佩服得五体投地。平时泥鳅放在盆里我都抓不住。
回家的路上,他说推荐我到县政府当通讯员。并补充说:“不是当一辈子通讯员,以后会提升为干部的。”看来17岁的我还有点小机灵,小可爱。我觉得又遇上伯乐了,高兴了十几个小时后,转念一想,我们家是黑五类,怎么能连累他人呢。当时的社会舆论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何况公社第二副书记曹正元因照顾了他的老师-我的父亲在县里面挨了批斗。随后,我下意识疏远他,他也没有再找我,我失去了这一次好机会。
我们村有个青年周东顺,文化水平仅初小四年级水平,不敢报考初中,我动员他,他鼓起勇气到我们学校报了名,这是正好部队来学校招兵,他身体健壮,顺利入伍,当上了公安兵,后来转业当上了一名脱产干部。做了件好事挺值得回忆的,我尝到了不图回报的快乐。
自学补习初中一个阶段后,觉得已经有一份工作,自食其力了,升高中已属不可能。同时,工作本身用不上那些知识,掌握数理化放到哪里用呢?学起来觉得有点枯燥。我觉得改变学习方向,改成大量阅读文学作品。这期间,现当代小说大量出版发行,老百姓虽刚从饥饿中走出来,渴求知识的欲望随之产生,小说是最容易被接受的。身为学长,我有了更多的借书机会,我阅读了有关学生运动五四时期的,抗日题材的,解放战争题材的,剿匪题材的,土地改革题材的,合作化人民公社题材的等现当代小说几十部。对照三大名著读吴趼人的《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》及《官场现形记》。读在民间流传的古典小说《三言》《东周列国志》《隋唐演义》《三侠五义》《平妖传》《金瓶梅》《杨家将》《珍珠塔》《岳飞传》等。借来的书必定是快读快还。所以谈不上好好消化。成效是有的,增长了见识,开拓了眼界,进入千年万里时空,常常被作者描写塑造的人物形象感动,被故事情节及环境融情。这些文学美酒,文化佳酿,喝得我酩酊大醉。进入社会后有似曾相识的先觉,当然比碰见陌生的东西要好得多。
为了醒酒,自然选择了读一点文学艺术理论方面的书。《文心雕龙》《语法修辞讲话》《开明图画讲义》 报刊杂论等。人民文学是我的至爱。读一点优秀散文,背一些古诗词,也有醒酒效果,不过《革命烈士诗抄》《毛主席诗词三十二首》又把我引入雾中。
为了求生存,找希望,我不能不读《毛选》读《辩证唯物主义》《历史唯物主义》(艾思奇著) 虽然水平不够,阅读有些困难,但是有阅读小说的冲劲和惯性,也能坚持从头至尾读完。醒目的定义,结论能谙记心中。我渴望读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《列宁全集》,可惜借不到,买不起,也没有机会呆书店。散落在民间的恩格斯作品如沙枣味,初尝品不出味。《毛选》最引人注目的是“组织起来,为人民服务,反对自由义” 等经典名言。“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”,“矛盾论” 颇费解,令人千回百转。我读《毛选》比文革时,大众读早了几年。广泛宣传马克思恩格斯的名言足以震撼人心。如“无产阶级,只有解放全人类,才能最后解放自己”等。
寒暑假,我大多数时间都留校,护校,这一方小天地我个人独享。人民公社时期,学校没有食品,门窗桌子引不起小偷的兴趣。学校周围村庄的民风挺好。他们敬重传播文明,继承文化的摇篮。几个假期从来没有人来打扰。阳光明媚,是新校园的特点。环境宁静优雅,幼小的树苗在清风中摇曳,冲你微笑。鹅卵石铺就的校园小路,让你遐想连篇,宽阔的校园,促你思想开放。学习之余,漫步校园,心旷惬意,孤芳自赏,笋芽被石压,肝胆皆冰雪。大礼堂前门一侧,我住楼下,刘校长住楼上,他的房门钥匙也交给我管。一时我想到读书人字不能写得太差,记得念高小时,我们班里一个同学学习成绩差些,但书写极漂亮,看我的字写得那么差,很有必要练习一下,看到校长桌上有现成毛笔,用清水在桌上面写,夏天不用擦,可以连续写,省纸又省墨,感觉好极了,临帖背贴,一段时间后,竟大有进步。可惜忙于生计,半途放弃了。
向往升高中一直耿耿于怀,高中什么样 ,到底学些什么,我决计去高正县表哥那里借他用过的课本。用一年的时间通读语文,世界历史地理,动物学,生物学学科教材,知道了梗概。能记的记了一些,值得背诵的背一下《岳阳楼记》反复背,心旷神怡自然生。 数学,物理,化学走马观花就如同老虎看筒车。不过跟现实生活扯得上的也能略知皮毛点滴。
中学阶段生活很苦,跟饥饿抗争,缺衣少食是主要的,其次是政治压迫,有人说逆境是最高学府,压力能变成动力,我深有体会。如果考试,高中文凭肯定够呛,若从文科论,高中水平可以达到,半工半读勉强完成高中学业。